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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穿戴在爺爺身上的耍貨

我們家住在豫陝兩省交界的荒山野嶺上,村小,孩子少,沒人玩,也窮,沒有耍貨(玩具),我就老纏著爺爺。
  印象中的爺爺身材高大,性格開朗,雖然是個老農,卻很愛乾淨整潔。他總是戴著瓜皮帽,穿著對襟布衫,灰黑色的大腰褲,腰上繫著紅腰帶,褲口紮著腿帶,腳上是圓口布鞋,白布襪,手裡總是拿著旱煙袋,若把瓜皮帽換成白毛巾,就是一個標準的陝北老農的形象。
  爺爺的瓜皮帽、紅腰帶和那根旱煙袋是他區別鄉鄰的明顯標誌,這三件寶物總是四季隨身,須臾不離,他對它們格外珍惜,從不讓人把玩,只對我例外。
  爺爺的瓜皮帽是黑色的,很小,只能勉強蓋住頭頂,而爺爺又臉闊頭大,剃得光光的頭上,戴上這頂帽子似乎有些滑稽,但他卻不以為然。爺爺喜歡看戲,方圓幾十里,只要有戲,准帶我去趕場,看戲的時候,爺爺就把我駕到脖子上,那時候我大概連熱鬧都看不懂,就拿他頭上的帽子玩,常常是帽頂上的扣子已經摳下來了,才被爺爺發現,但他也只是佯裝慍火,隨即便帶我到集市上再扯一塊做帽子的布。由於我三番五次的使壞,爺爺的帽子由粗布換成了洋布,由條絨換成了平絨,每換一次他都打趣說,這孫娃子讓我的帽子越換越高級了。
  旱煙袋的桿是竹子做的,銅鍋、玉嘴,有二尺多長,煙袋是牛皮的,還有花邊和圖案。從蹣跚學步開始爺爺的旱煙袋就成了我的枴杖,我常常柱著它學老婆走路,逗得大人們笑的前伏後仰。有時候遇上好玩的東西,我就把煙袋裡的煙葉倒出來,讓它充當我的小荷包。當爺爺發現煙袋裡裝上了花瓣、石子、青豆的時候,就會黑著臉唬我,但是,要不了一會兒,我就又爬上他的膝頭,把煙袋拿下了……
  腰帶是用棗紅色的毛線織的,足有半尺寬,六尺長。爺爺睡了的時候,我就學著爺爺的樣子把它纏在自己的腰上,可是它太長了,總是拖在地上,沾上很多土灰,爺爺醒了,找不腰帶,就會嚷嚷:「這娃子,又拿腰帶耍去了」。老把腰帶弄髒,我也不好意思,後來,我就在爺爺睡著的時候在炕上用它跳繩,可我老是跳不好,翻倒在爺爺身上,把他吵醒,為此爺爺專門為我捻了一條麻繩,可我不喜歡,我就愛耍爺爺的腰帶。
  爺爺過世後,我翻箱倒櫃的找,想把它們珍存起來。可是瓜皮帽找不到了。腰帶還在,但是褪得幾乎沒有了顏色,而且千瘡百孔,一觸即破,已經不住清洗了。什麼時候爺爺把瓜皮帽和腰帶丟棄了呢,我竟然毫未知覺。旱煙袋雖然一直陪伴在爺爺身邊,可是已經磨損到了半尺長,給我留下了無盡的遺憾和惆悵。
  歲月總是這樣悄無聲息的剝蝕著老一輩的生命,摧生著新一代的成長,一代代這樣延續著,積澱下的是濃濃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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