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自豪老師是一位令人欽佩的老編輯。
08年春天的時候,我隨手寫了一點文字寄給了《故事會》,過不了幾日,作為副主編的姚自豪老師給了回復,並且給了許多修改意見和建議,還囑咐我修改完之後再發給他看看。
這讓我著實有點恐慌,因為當時我並未想過要寫故事,投稿只是爪子發癢,一時財迷心竅而已。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月,姚自豪老師又發來一封郵件,問我稿件修改好了沒?
我盯著電腦不知如何回復,只好搪塞道:正在修改。
如你所知,不久之後,郵件再此發來。
我握著鼠標,有點難以為情;只好將剛剛完成的一個小說發了過去,末尾寫了「請賜教」三字,又寫了「祝編安」等客套話。
這個小說是08年春節寫的,當時被北京一家文學刊物的編輯看到了,說要刊發,後來又沒有發,讓我空歡喜了一番,所以我順手寄給了姚自豪老師。
沒想到姚老師一陣見血地在信中回復道:「這一篇其實還是小說,而不是『故事。『故事』和小說不同,它一定要有精彩的情節,而且這種情節應該是動感很強的,不能是老是一些靜止的東西,對話呀,敘述呀,心理描述呀,讀者要看的是始終在『動』的情節『鏈』,需要的是一種很厚實的、濃重的、曲折離奇的、跌宕起伏的、出人意料而拍案驚奇的情節,目前在您的作品中所具有的那點情節還顯得較平淡,它不足以支撐一個『故事』作品。」
最後,又囑咐我年底他要來北京組織一個小型作者見面會,到時候當面給與指導。
這都是後話了,因為當時整天忙得兵荒馬亂的,哪有心思寫東西,而我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要當一個故事家,所以自然而然地將這些話拋之腦後。這讓我想起讀書的時候有一次去聽石鍾山先生的講座,那天由於來的人比較少,偌大的一個階梯教室只有稀稀落落幾十號人,石鍾山顯然有點不悅,但又不便於表露,只好委婉地說道:如果在上世紀80年代,這個教室早已擠得水洩不通了,過道上也會塞滿……然後就不再言語,轉移了話題。
如今,依然堅持寫點東西,但我很少參加一些關於文學方面的活動了,我寧願和朋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也不願意為某個主義和口號爭論半天;我寧願看一首詩,也不願意關注幾個文痞的口水仗。去年北大論壇的一幫朋友搞了一個新千年文學,說好了要去的,最後還是沒去,因為不知道去了交流什麼,或者大家再為了某個口號或者主義搖旗振臂一番,從而宣告一種文學流派的誕生。這些對於我來講毫無意義,因為真正的寫作者歷來都是以孤立的姿態存在的,他們更多地關注內心的寫作,而全民娛樂化的大時代只屬於那些批量生產的文字商人或者製造地震期待一夜成名的寫手。慶幸的是,作為一個文字裁縫,我在為別人做嫁衣的時候,一直沒有忽視自己的身材。
姚自豪老師是一個比我年長35歲的老裁縫了,迄今做過多少套華麗的嫁衣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住,但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每年年底,他都要從上海飛到北京跟作者交流。從作者轉變為編輯,不僅是行業的變化,更多的是心態的變化。我記得他當年也是一個很有影響力的故事家,其《特殊身份的警官》出版後,先後被改編成電影、話劇、連環畫、廣播劇等各種體裁的文藝形式在全國廣為傳播,引起較大反響。至今,被改編成電影的《特殊身份的警官》仍然在中央電視台六套經常上演,被改編成話劇的《特殊身份的警官》也是許多話劇團的固定節目。但做編輯後,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提攜作者上面,發現一個有潛力的作者,比得知自己作品獲獎還要高興許多。
蘇童談及第一次發表作品的時候,總是要感慨很多,說當時《鍾山》的那個女編輯如果不晚走一分鐘,如果不下意識地拆開那封堆積在眾多來稿中的信件,他很開能還要默默耕耘很多年;余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在遭到了十多家刊物的拒絕後,終於被《北京文學》的女編輯慧眼識珠,因此余華平生第一次在美麗的王府井大街上,吃到了經典的北京小吃。
前不久,一個朋友因為業務上的事情和一個作者鬧翻了臉,二人在網上展開口水戰,引起了許多人圍觀,褒貶不一,毀譽參半(具體細節就不在這裡披露),作者一口咬定是他的作品讓這個編輯在業內站穩了腳跟,贏得了名聲,而這個編輯卻「吃水忘了挖井人」,趁機挖他的牆根;編輯對此一籌莫展,極力解釋,但終究擋不住作者的強烈攻勢。有的網友就看不慣了,於是在網上回復作者:不過為了自己的新書詆毀別人的名譽,這種忘本,過河拆橋的行為真的應該鄙視。
因為詳細的過程不曾瞭解,也不願在這裡多言。只是覺得編輯和作者的關係如果發展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頭疼。這就好比做衣服的裁縫和參加比賽的模特兒,一個是為了把別人的美通過自己展現出來,一個是為了把自己的美通過他人重新煥發出來,這就要雙方都保持雙贏的心態,如溫家寶所說:和則兩利,斗則俱損;互信則進,猜忌則退。
扯了這麼多,無非想說:姚自豪老師以前是一個好作者,如今是一個好編輯,其人品文品令人欽佩…… |